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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零零章:韓大哥出事了
    吉林思怒氣未消,他家大人頭髮烏黑,這幾天都冒出星白了。少年白頭,如此變化,哪裡是沒情分的人所能有?大人是眼淚往肚裡流啊。    那位趙官人將韓趙娘子當成命根子,大人又何嘗不是將她看做心肝肺腑?    按吉林思想來,他寧可瘋了,也好過像韓一那般,清清醒醒承受生離死別之苦,每天時時刻刻受鈍刀子割rou,一寸寸凌遲。    對於灶間裡外的風波,韓一置若罔聞。    原婉然不在了,世間的暄囂於他失了意義。    韓一端起碗,小小啜了一口葡萄汁液,未熟的葡萄酸澀遠多於酸甜,還夾雜草木灰燼以及它的鹼味。火災之後,他發現這葡萄漿液發現得晚,縱使後來把漿液加以冰鎮,難免有些酸敗。    然而韓一將那漿液含在嘴裡,比吃著瑤池瓊漿要珍惜千萬倍,戀棧著不捨得就此吞下。    因為往後再也不會有了。    惦記著給他做合口甜菜的小阿婉不在了。    當他暫時料理完手頭喪葬事務,得空到灶間一轉,當即明暸原婉然生前最後一段時光在做什麼。    她在替他做攝裏別。    他的小阿婉愛惜物資,縫製衣裳鞋腳,用線都裁度著尺寸剪取,盡量不浪費留下線頭兒。這樣的人兒卻捨得為他買下再便宜也算不上便宜的香料,要熬煮讓他易於下口的甜菜。    其實原婉然一問他攝裏別的作法,他便猜中她會為自己下廚,卻並未阻止。    他想吃她做的攝裏別。    他失去過家,以為再也不能吃到家人做的攝裏別,因此有了新家之後,想在新的家人那兒再吃到帶有舊家和美記憶的甜菜。    可是他天生下來,彷彿註定合該一次次失去。    不過幾天前,原婉然還賴在他懷中,秀麗的小臉輕閉雙眸,嬌聲央求:“再抱一會兒。”教他心軟到不知如何是好。    怎料到短短幾天工夫……    韓一猛地心痛難當,一口氣上不來,一陣暈眩。他踉蹌著扶住桌子往旁邊長凳坐下,匆忙中不忘瞥向桌上陶鍋,生怕桌面搖晃,教陶鍋傾出漿汁。    吉林思一個箭步衝過來扶人。    “大人……”他忡忡喚道。    “不打緊。”韓一振作精神坐正,珍而重之將陶鍋上蓋。    裡頭未完成的攝裏別,是小阿婉最後的遺物。    “大人,”吉林思替韓一鼻酸,勸道:“不如你哭一場,別什麼事全悶在心裡,傷身吶。”    韓一靜默一會兒,道:“再等等。”他與其說回答吉林思,更像在提醒自己目前不可洩了勁:“等發送阿婉走完最後一程。”    那以後,他自有長長的一輩子去哭他的小阿婉。    灶間內陷入一片沉寂。    灶間外牆前,發出新的聲響。    “嗚嗚嗚。”房外人擔心打擾韓一,在壓抑哭聲。    田婀娜立在房外壁前,掏出自家汗巾,往身旁遞去。    立在田婀娜身旁的金金旺接過汗巾拭淚,那五大三粗的壯漢嚶嚶嗚咽:“太慘了,我師父一家太慘了。”    田婀娜若有所思,隨即輕邁蓮步,掉頭走人。    金金旺跟在她屁股後頭,低聲問道:“田姑娘,你上哪兒去?不是有事和師伯商量嗎?”    田婀娜一聲沒言語,走入正房原婉然的寢間。    趙野自然守在原婉然棺槨前。    事發當日,他聽到旁人提起原婉然的名字還有所警動,這一兩日除非韓一發話,否則直如夢遊之人,兩耳不聞身外事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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